毕德生博士在《牧师——公众神学家》一书的封底写道,如今牧职在许多人心里变得越来越萎缩和不堪,似乎牧师或神父已经成为了“反主流文化、反智、宗教狂热分子、最大的爱好是小男孩和单身女会友”的代名词,呜呼!如何才能将如此不堪的牧职形象和色彩挽狂澜于既倒呢?放眼望去,在这个急速变动的时代,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我们这些居于牧职的人——至少我自己吧——常有一种莫名的焦虑和自视甚低。因为当我们拿自己和其他社会中处于中流砥柱的职业人士相比时,我们似乎是处在极为尴尬的境地里。与专业技术人士相比,我们似乎很少在产出能够直接为社会进步做出贡献的技术革新上贡献力量;与我们的公务员同胞,我们似乎也很少能在各个层面的社会治理上,为我们的国家贡献直接有效的正面成果;与我们的教师同胞们相比,我们又似乎很难在教育层面给我们社会中千万的孩子们做出提分的支持;与我们驻守边关的将士们相比,我们也不太可能直接在战场上为自己的祖国做出明显的贡献。
好吧,真是“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牧师”。
从作为一种职业的角度而言,我觉得很难有效地谈论牧职的专业性,或说准入门槛的标准的问题。某种意义上,这似乎是一个准入门槛比较低的行业。因为似乎无论如何背景和出身的朋友们都可以进入,只要他们足够“追求”或“敬虔”,那么专业水准的问题,我相信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是一个可以通过“在职培训”的方式来慢慢解决和提高的事情。不知道您是否有同感呢?
这社会上的大部分职业和工作——虽然这个社会及其评价人才的标准似乎在不断变动——都会有某种相对明确的准入标准。比如,最直接和明显的,也是我们大多数人都认可的,学历。小时候大人们就经常跟我们说,学历是好职业的敲门砖。学历越高,板砖越厚,真是快哉!那么呢,我的学历是很低的。我最高的学历虽然也是硕士——但是,是MDiv,哈哈,懂得都懂——不是大部人听说过的那种硕士,当然,也不是水硕。咱们是属于另一个国度的硕士,酷不酷?
那么,在我们神圣群体筛选和准入牧职这对于群体某种意义上是最重要影响最大最深的职分的时候,我们是否有普遍和泛在的大家都认可的标准呢?似乎没有。至少在我们所承继的Chinese house churches这个传统里面,是缺乏的。当然,在我今天所服务的Seminary里面,确实是开始明确地要求,要读硕士的朋友,必须要有“世俗大学”的本科文凭了。这是一个进步呢,还是一个进步呢,还是一个进步呢;我不知道^^
这些事意味着什么呢?咱们发散思维一下,觉得还蛮有趣的。想起一个历史上的轶闻。有学者分析当年美国的西进运动里面,为什么浸信会、公理会和独立派的传播和扩张速度,会比长老会要快得多。是为什么呢?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组织性因素,就是在快速宣教的过程中,为了有效(功利地?)应对急速增长的会众属灵需要,以上团体倾向于在运动过程中,快速地从一批新信徒当中,经过短期的培训和门训,快速按立较为成熟的人,作为大众层面的“平信徒领袖”——这是一个非常美国的术语。
那么,相比之下,咱们走精英路线的长老会就有了天然的劣势了,因为好像据说当时的美长老会神学教育旗舰——普林斯顿神学院——培养出一位按立的牧师,一般需要15至20年左右的时间。如此长距离的牧职培育周期,自然是极难满足快速增长的属灵需求和宗派扩张。
在当时的处境里,似乎以长老会为代表的“宪制改教团体”(也许再加上圣公会、路德会、移民北美的荷兰团体)在快速产出牧职人员的竞赛上,已被制度化和流水线化的平民福音运动,远远地甩在身后了。这可以部分地解释为什么在北美范围内,神学上强加尔文主义的苏格兰传统,在很长的时间内,直到今天,都没有成为主流传统。
但是,慢有慢的好处,因为大家都知道,慢工出细活。也许我们花3个月所培育出的领袖,在某些与事工直接相关的能力表现上,确实比花了3年甚至更长周期培育出来的人,有更富魅力的呈现(神学教育上取精英倾向的朋友们不要羞于承认这一点,因为有人的天生恩赐就是弄么的明显,不服不行)——但是,嘿,年轻人,你才看过了多少的风花雪月呢?你是否知道这越往后决定一个人服事长度和厚度的那个看不见的根基所决定的力量,是有多么大呢?
如果我们想要建立的是类似于白胡子爷爷和金拱门式的连锁团体,那么我们的标准平庸一点,我觉得问题不大,只要我们把好品控,就差不多可以了,因为反正味道都差不多,对吗?但是,如果我们想要建立的,是那种可以存在很多年,甚至可以一代一代人传下去,除非遇到什么很厉害的天灾人祸,才会可能被迫中断,不然就会“直到世界的末了”的那种团体——当然,我知道有不少朋友可能倾向于认为,这种事是非常无聊和无用的,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这代人就够好了;那么后面的话不是写给这些朋友的——我们就确实需要从一开始毫无妥协地立下我们建造的根基和底线,如此我们才能渐渐达到我们想要去到的那个终点。
我对注重“属灵”的朋友们说一句,属灵很重要,但是不要天真地认为,越属灵的人,就自然越会按照良好的常识和良知来办事;我也对注重“常识”的朋友们进一言,也不要想当然地认定,只要一个人具备了足够的常识和时代的智慧,就自然地可以越来越敬虔——因为缺了敬虔作为根基和边界的常识,不过是魔鬼的讨生活技巧而已。
观当今之势,似“带职侍奉”或渐成为较为主流之形态和选择,特别是考虑到当下的经济形势和社会空间,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这也的形态的多样性分化,或说对某种具体风格的强调,是否会必然要减损牧职的专业性或严肃性?我十分希望不是这样。我更加十分地希望,我们这片土地上,可以拥有更多的、更专业同时也更敬虔的牧者们,无论他们是所谓的“全职”(我其实不太喜欢这个词,我以后也不会刻意常用这个词)还是所谓的“带职”(我同样也不太喜欢这个词,就如我不太在非建制性的意义上喜欢“平信徒”这个词一样)。
曾有一位尊敬的“带职”前辈对我说,像咱们这样带职的兄弟以后日子要好过一些,你们“全职”的经济压力会越来越大哟。你们“全职”的可以做的比较有意义的事就是给我们搞些专业培训课程咯,其他方面嘛,好像真的没有太多优势哟。
其实,我想对他说,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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