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圈有很多人所认定的职业晋升的终极目标,用一个词来表达,可以是:成为学者型慕斯。至于这个短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具有怎样的含义,自然是dunno n dun care.那么,我认为这个短语表达了一些什么含义?又为什么具有这样的魔力呢?我们试着将其拆分一下:- 学者。- 慕斯。一个代表了学术界的认可。兼具知识上的专业度、深度、广度和业界认可度。另一个代表了教圈的认可。兼具职分、位分、威望和权威。那么,这两个词有可能真的可以结合在一起吗?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先不忙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试着看看由历史惯例而来的所塑造的许多人的刻板印象。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很多人提到这个短语时,首先会想到一些教父,其中特别是以奥古斯丁老师为代表。还有很多人会刻意提到奥古斯丁在成为神父和主教前所受过的当时的也许是最好的古典人文教育(其中以修辞教育最为特出),然后以此来证明我们今天的教育也必须唯独以此类教育作为唯一最佳之范式——潜台词是只要我们复刻或者恢复出奥古斯丁主教所受的教育,我们就能培养出许多的当代奥古斯丁,或者至少我们可以培养出许多奥主教的母亲莫妮卡那样敬虔的女性然后让他们生出许多的奥古斯丁,不提。
但是,小奥所受的教育和必然产出更多的小奥两者之间到底具有怎样的逻辑关联,似乎没有多人感兴趣。没关系,只要我们先把这样的教育做起来我们就一定会拥有自己的王斯丁、李斯丁和赵斯丁。OK,总之我们的精意就是小奥那样的人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学者型慕斯的典范。very good.然后呢,让我们豪迈地一跃而过许多优秀的中世纪人士——其实其中如安瑟伦或阿伯拉德或博纳文图拉等老师我们还是应该提一下的,况且这些人还是在多玛斯老师之前的人,他们对于中世纪的大公传统的起承转合还是很有其自身难以替代的价值——我们且直接来到加尔文老师和奥古斯丁老师(稍早的慈运理、布塞和布灵格等诸老师我们就略过了),然后说,你看啊,这些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学者型慕斯的榜样了。所以很可以理解今天很多人在提倡什么Back to the Reformation。嗯,我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很喜欢go back,而不是looking forward, 但是向后看总是比向前看更稳当更正确也更容易获得肯定和称赞,至于形成和养育了这些老师们的当时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宗教土壤,与我国当代之特征之间的巨大落差和鸿沟,到底对我们复刻这些老师们的受教育模式及其与社会实况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我们是不关心的。但是没事的,只要我们把自己的体系建立起来。我们总是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我们要给自己打气。
至此,也许我们可以试着稍微总结一下许多人眼中的学者型慕斯的典型特征,看能不能把这件事稍微说清楚一点。
第一,这些人大都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狭义的文科背景出身。其中特别是以法律专业毕业生最为生猛,最有可能产生出划时代的人物(想想单挑罗马的路加两位老师,都是法律专业高材生,我法威武!嗯,中世纪最热门专业之一就是法律,能读到这个专业个个都是圣斗士级别的人,没毛病。)
第二,这些人的文法逻辑修辞都超厉害。换言之,他们都是天生的传道人。他们生下来就是要注定从事这个职业的。这些人都是天选之人。讲台属于他们没跑的。所以我们应当把Trivim搞起来,从小就给未来的老师们打下坚固的底子。
第三,这些人都深谙教父的著作和思想。不夸张地说,前几代的改革者确实可以算是教父专家,这当然要拜他们所受的中世纪后期的神学教育所赐,那时并没有我们今天意义上的Systematic Theology,所以主流的教材还是以基本上教父语录按神学主题汇编继承的册子为主(比如加老师时期巴黎大学的标准神学教科书Sentences)。因此我们可以在这些老师们的著作们通过他们对教父的熟捻引用看到他们的信仰与中古时期的明显延续性和继承性,也就不足为怪。这样的一种特点要到后面所谓的Protestant Scholasticism时期,才会开始有较为明显的转变。
好了,以上诸点,说明了什么呢?细心的读者不难看出,很多人心心念念的学者型慕斯,其实基本上都是我们今天所谓的文科高手。而文科,因着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自古以来,都是管控的重点区域。换言之,站在官方的视角,对于那些最优秀的具有文科潜力的人才,他们务必是要从小就掌握在自己的框架之下来培养的,因为这些人对于群体的稳定和权威叙事的延续和稳固,是非常重要的。其实,将这样的逻辑换在宗教群体的发展和持续性繁荣之内,也是大差不差。因为文本的根本要处理的核心议题,就是经典文本诠释。文本诠释的品质,全面性,系统性,教义教理的可形成性,对群体思想权威和管理框架的典范性,所有这些,都是建立在扎实的文本诠释和系统性长期性运用的基础上的,因此,我想,为什么我圈当中有不少极具有热心的朋友会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所谓的CCE运动,个中缘由,无需多言。这些都是好事情,值得鼓励,批判性鼓励,以及持续观望和研究(至于圈子里朋友们是否喜欢被当作研究对象,则不在我们此处讨论的范围内)。
哦还有一点,就是很多热心的朋友高度认同某种“慕斯绝对理所应当成为群体中全体个体的知识权威,因为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因此我们今天也该当仁不让地许可慕斯成为群体的圣师(所谓Church Doctor)”。但是啊。但是。我想说,圣师们,慕斯们可以当仁不让地成为群体圣师的时代,难道你们不知道那时候受教育情况普遍很差所以文盲遍地只要有人会读哪怕一部分的bible,TA就可以成为教师了,对吗?这个史实各位不可能不知道吧。还有啊,仅就常识而论,一个人再怎么厉害,TA也不可能在群体中每个成员所精通的知识和专业领域上具备同样品质的能力吧?所以今天有些人所坚持的“一个人在所有的方面和范畴(其中特别是教育,嗯)指导一群人的天赋权力”到底是怎么一种说法,我想,是非常值得我们好好玩味的。
我们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是吗?
请允许我悄悄地指出,在此种看似神圣和 不容辩驳的立场和坚持的背后,是一种非常深厚和一厢情愿的“反现代性”和“反现代社会专业分工”的情结。我称之为某种固执的情结,我认为是相当公允的。很多朋友不这么看,他们执着地坚持这必须是那本书及其一切正当结论所带出的必然的应用。嗯,以上两个“反”,我就不展开了。读者朋友当中有悟性的人自然不少,可以充分自行揣摩和演绎。我只想说一句,如果有些人自认为有充分的正当的理由,认定信者必须要反对任何形式的现代性,我不置可否,祝您开心。
但是有没有可能,我们稍微区分一下现代性和现代,就像我们应当区真理上的分多元主义和社会文化的多样性。如此,我想我们应该已经稍微讲清楚了一点我圈所推崇的所谓学者型慕斯到底是何意了。也许让我们再精准一点,我们所说的其实是“人文科学专家(其实如果我们按当代人文科学的标准还差得很远,当然教友们是很难买”当代标准“的账的,所以我们才要建立自己的体系嘛)、“文本诠释专家”、“修辞造句和炮制金句专家”(我有点痛心其实我们可以用更好的心态和方式来研究和呈现这些东西,可惜可惜)。
而至今我们在我圈尚未看待在自然科学方面具有基本建树的教育模式和路径出现,倒是有撰文称CCE下的儿童及青少年不适合学编程的文章出现,理由是“按照CCE的看法,孩童阶段不适合学习高级逻辑的内容,这是在高中和大学阶段才应当教授的内容”。嗯,“按照CCE的看法”。那么,“按照CCE的看法”,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有呢?可以证明人在幼年阶段不适合进行逻辑训练,而必须要被灌输大量的经典文本才能自然地发展出严密的逻辑思维吗?有点意思啊。
这是我较为欣赏罗马和mainstream群体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他们确实会鼓励群体中的个体以信者的身份进行严肃和全面的学术研究,而似乎不太担心这些人反过来要质疑他们的“权威”。那么这到底是哪门子的权威似乎总是提防着质疑呢?这个权威有基本的安全感吗?
话说回来,一种从一开始就具有重大知识论缺陷的某种路径,我们如何能指望其产生出全面和正常的人呢?遑论“学者型慕斯”呢?最后让我们给所谓的学者型慕斯设定一个稍微靠谱的底线吧,如果真的有这种人存在的话。
- 基本靠谱的文本诠释素养和神学理论表述和建构能力。这些是对群体成长和基本健康而不会逐渐疯魔的底层素质。不要随便学Stephen Tong老师或者Keller老师。谨防画虎不成反类犬。
- 正常的人格和情感建造(我承认这看似基本的东西其实在我圈是很轻奢的)。
- 充分尊重群体中不同个体的专业知识和素养。切勿用“圣师”的兴趣去挑战别人的专业。知识之间有范畴之别,意识到自己专业的优势同时也看清边界,即适用范围的人,是不太容易让别人讨厌和远离的。
“圣师”的梦,咱就放一放吧。争取多培养出几个还算正常的人,我就很开心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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