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不要听只执着于一端的人们谈论教育。他们所高举的教育其实不是教育，而是披着华丽外衣的残酷规训。真正的教育是从教育者的痛苦、绝望、自我质疑和深邃之黑暗其后的新生之中生发出来的。真正的教育是一种人性的解放。这样的解放，不仅是对受教育者而言为真，也更是对教育者而言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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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来写一写那一位，我平生从未谋面，但却对我的教育观念和实践产生了深层次影响的20世纪巴西教育思想家，保罗-弗莱雷（Paulo Freire）。
初读弗莱雷，是在做毕业教育研究的时候，导师指定了两位思想家的代表作的阅读，一位是美国实用主义哲学思潮代表人物杜威（是的，就是胡适的那位有名的老师），另一位就是弗莱雷。
（弗莱雷代表作《被压迫者教育学》50周年纪念版）
说实话，这两位一开始我都没有怎么读懂，自然也难解其著作个中奥妙之滋味。因为，在我极其有限的对于教育学术和实践的了解中，同时，也部分地在于我曾经所属圈子里的、极其有限和一面倒之对于某类教育的坚持里，甚难有机会专门接触到这些近代以来曾对普世教育界——无论宗教或非宗教教育界——都产生过极为深远和广泛之影响的教育思想者。
在杜威那里，我收获了“经验”（Experience）。杜威使我开始对“经验”之于教育思想和教育活动，甚至对学生的一生及全人之形塑力量，有了某种初步的认识。
杜威认为，教育的目标得以实现，是来自于教师对学生与他人及社会环境之不断互动的引导，而在学生的人中所渐渐积累起来的经验的结果。对他而言，经验就是最佳的教育基础和素材，也是教育得以发生于其中的场景和气氛。
总之，教育是为了经验。没有经验，就没有教育。教育不是为了灌输无谓的知识，也不是为了通过许多对学生的人生无甚意义的考试，而是为了让学生获得充满生命力和塑造力的经验。经验，于杜威，某种意义上，就是“救赎”的体现吧。
那么弗莱雷呢？哦，我个人认为，他可比老杜要精彩多了。
“那些对于自由存在恐惧感的人并不一定能意识到这种恐惧，但是，对于自由的这种恐惧足以使他见到鬼怪。这样的个体实际上是在逃避，以获得某种安全感，他宁可要安全，也不愿为自由冒风险。”
“狂热培植了宗派主义，因此，宗派主义总是扼杀生命的。批判精神滋养了激进化，因此，激进化总是富于创造性。宗派主义神化现实，因而远离现实；激进化批判现实，因而解放人。激进化意味着不断强化自己选择的立场，并因此会更努力地去改造具体和客观的现实。相反，宗派主义把现实转变成一个虚假的、因而也是不可改变的‘现实’，因为属于它的，只是神化，和非理性。”
“从价值论的观点来看，人性化问题一直是人类的中心问题，……非人性化不仅在本体论上是可能的，而且是历史上的现实。……非人性化是对人成为更完美的人的使命的扭曲。”
“从功能的角度来看，压迫带有驯化人的性质。为了不再被压迫力量所奴役，被压迫者必须摆脱压迫，打破其枷锁。而这只有通过实践才能做到，即对这个世界做出反思和行动，以改造这个世界。”
不用说，各位也可以从上面的话看得出来，弗莱雷受到了马老师明显的影响。但有趣的是，他本人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位所谓的Christian-Marxist，正如许多人，包括许多同为教界的朋友，所指摘他的那样。
今日之教育，无论是否属于教圈，均有不断和义无反顾朝向规训和扭曲人性之方向发展的趋势。究其原因，也许就像我在上一篇讨论伊里奇及其代表作《去学校化社会》也是书评（10）| 太好了！是伊里奇，我们有救了之中写到的：
无论哪一种组织或机构——当然我们在这里首先指向的是各种教育之机构，无论是否是属于教圈的——一旦其作为一个特殊之机构的精神及原则得以形成和巩固，则势必在长期的历史进程内，有意和无意地倾向于漠视和否认其中之个体的真实需要、欲求、痛苦和盼望。
说来有趣，理论上，也在某程度的现实上而言，我们知道，任何机构和组织都是人组成的，但是，一旦由一个个真实和立体的人组成了机构以后，这个机构自身，反而会因着某些原因，渐渐失去了人性化的根基和特质——或者说，生命——而变得越来越反人性、反趣味、反好奇。
我们的致命危险，在于我们总是认为一丝不苟地遵守规则，和做正确的事情，就是生命最重要的使命本身。但是祂说，那些完全不懂什么是高大上之教育理论和门派的人，倒比你们先进祂的国。
当一群人，把社群所谓复兴和持续高涨之复兴的所谓的盼望，唯独放在某种教育形式或传统上的时候，实际上。他们正宣告了教育本身的死亡，也同时宣告了真实人性的死亡。
试问，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规定谁是教育者，谁是受教育者呢？这到底是由谁，或是怎样的机制，或怎样的原则来规定的呢？为什么，我们必须要接受这唯一的关于教育之解释呢？
“教育就是使人成为真正的人的过程。教育就是解放。”（弗莱雷）
有没有可能，当我们特别热衷于追问什么是最好的教育这个问题的时候，教育就成了我们的亚斯他录呢？
有没有可能，在我们生命中有一些比找到某种确定的教育形态更重要的事情存在，即忠于祂的使命，并保守自己总是活在祂的生命源头之中呢？
如果我们不起来呼叫，连这些石头都要呼叫起来。
不要把弥赛亚情结读进教育里去，要将祂从那真正的、圆融的、纯粹的教育中读出来。
这样的人，便为有福。
这样的教育，便为解放之教育了。
作者: [巴西] 保罗·弗莱雷 (Paulo Freire)
出版社: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副标题: 50周年纪念版
原作名: Pedagogy of the Oppressed (50th Anniversary Editon)
译者: 顾建新 / 张屹
出版年: 2020-5-1
页数: 192
定价: 52.00元
装帧: 精装
ISBN: 9787567599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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